多名來滬人員又向解放日報·上觀新聞反映了他們通過58同城網(wǎng)找兼職的上當經(jīng)歷。
3月22日，解放日報·上觀新聞刊發(fā)《4平方米防水補漏花了1.5萬元？58同城上的商家有大“坑”》一文，曝光了58同城網(wǎng)站上一家“零差評”的“雨宏防水補漏技術服務”店鋪，實則上是以欺騙消費者高價購買防水材料為目的的不法商家。稿件上線后引發(fā)關注，多名來滬人員又向解放日報·上觀新聞反映了他們通過58同城網(wǎng)找兼職的上當經(jīng)歷。
山東來滬的打工者劉先生就是上當者之一，據(jù)他稱，輕信了58同城的信息后，他在長寧區(qū)一家企業(yè)繳納了1200元購買了60次兼職工作介紹機會。豈料，所謂的工作介紹“形同兒戲”，提供的兼職也和承諾的完全不一樣……為此，記者又對58同城網(wǎng)上的兼職信息進行了調查。
60元每小時的誘人崗位
40多歲的劉先生來滬后，在松江一家單位謀得了一份夜間保安的工作。為了多賺點錢，他打算利用白天空閑時間再做個兼職。58同城網(wǎng)上專門辟設了“兼職招聘”版塊。反復比較后，劉先生打算應聘超市、商場、電影院的測溫員，網(wǎng)站顯示工作報酬為60元一小時。
3月22日，記者在58同城“上海兼職”版塊搜索“測溫”，網(wǎng)站反饋了大量信息。這些測溫員崗位招工單位不一，報酬也從30元每小時到400元一天不等，均為“日結”。記者隨機挑了一家名為“鄭州森火會展服務有限公司”的招工信息，58同城標記其為“名企”，想必可信度有保證。
△記者申請了“鄭州森火會展服務有限公司”發(fā)布的一個兼職職位，為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。58同城網(wǎng)顯示該企業(yè)為“名企”，該職位已有300余人申請。
填寫基本信息申請崗位后，一個“133”的上海號碼很快來電。她自稱“莊經(jīng)理”，告訴記者所應聘的兼職需要站在商場入口處測溫、遇到未戴口罩的顧客需要提供免費口罩并進行登記；早班10時到16時，中間休息1小時，晚班15時到21時，60元每小時，下班就可以結算工資?！皪徫晃覀兪蔷徒才诺摹?，她得知記者住在徐匯區(qū)后忙說“徐匯有”，并要求記者留意接收短信，并按照短信提供的地址隔日前往公司“市場部”面試。記者追問工作是否有什么基本要求，對方愣了愣說了句“普通話正?！?。
掛完電話，短信隨即發(fā)來了，面試地址為“天山路600弄1號同達創(chuàng)業(yè)大廈5樓504室”。記者與劉先生核對，發(fā)現(xiàn)與他的面試地址一致，但他應聘的招工單位并非“鄭州森火會展”，而是另一家“濟南春博電子商務有限公司”，招工的人是“魏經(jīng)理”。記者一一核實發(fā)現(xiàn)，在58同城網(wǎng)上，至少存在4家公司發(fā)布的兼職崗位最終均指向了同達創(chuàng)業(yè)大廈的面試地址。除了上述“鄭州森火”“濟南春博”外，還有“四川世紀長城文化傳播有限公司”“巴中市禾子田木文化傳媒有限責任公司”等。它們在58同城上發(fā)布了大量兼職崗位招聘信息，僅“濟南春博”一家，就足足發(fā)布了16頁，有測溫員、貼簽臨時工、活動場地發(fā)小氣球、商場理貨員等形形色色的崗位，工作區(qū)域也布滿申城。
△僅“濟南春博”一家，就足足發(fā)布了16頁兼職招工信息。
據(jù)劉先生稱，他在物色崗位時并未刻意搜索，而是58同城App根據(jù)其定位向其主動推薦?？上攵?，打開App找兼職，十有八九都會碰到上述這些“高薪”崗位。
△劉先生稱，他在物色崗位時并未刻意搜索，而是58同城App根據(jù)其定位向其主動推薦。圖為劉先生展示的App截圖，相應職位一旁有“推廣”字樣。
先交“勞務服務管理費”
3月23日下午，記者按約來到天山路同達創(chuàng)業(yè)大廈。504室很“低調”，門口銘牌上只有“兼職”二字。朝內看去，左手側是前臺，中間大房間內擺放著幾套桌凳，周圍則是若干個小房間，小房間均大門緊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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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天山路同達創(chuàng)業(yè)大廈504室很“低調”，門口銘牌上只有“兼職”二字。
記者推門進入。前臺一名年輕女子正忙著復印表格，她抬頭看了眼記者出示的短信后遞了張“面試表”，讓記者找地方坐著填。記者靠墻坐下，這才可以細細觀察：前臺后方墻上，寫著“文化傳播”4個字和“FYWH”字母，從一旁的營業(yè)執(zhí)照得知，這是“馥鋆文化傳播有限公司”的縮寫；大房間周圍墻上，貼滿“成功靠什么？聽話照做”“成功靠什么？選對團隊”等“成功學”宣傳海報，一個黑色關公雕塑擺在高處俯視整個房間；周圍一圈有5個小房間，隱約可見里面有辦公桌等陳設……記者草草填完面試表交到前臺，前臺收下擺在一邊，囑咐記者坐等。此時，現(xiàn)場還坐著另外4名求職者，看起來多為20多歲的年輕人，他們正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。
△圖為504室內部情景，幾名求職者填完表格后正等待“面試”。
又有2名應聘者入內，小房間內遲遲沒有動靜。正納悶時，右手側的屋內走出一名中年男子，他拿起前臺一疊面試表中最上面一張，隨后喊了記者的名字。記者跟隨他進入小房間，接受“面試”。所謂面試，記者全程除了被問“聽明白了嗎”，未涉及其他任何問題。男子稱公司在上海有8個分部，每個區(qū)有10幾個帶隊老師，負責給一些長期合作單位提供各類兼職人員。而這些崗位，是通過公司的微信公眾號統(tǒng)一發(fā)布，“每天10到50場”。
尚未來得及詢問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的具體情況，對方已進入關鍵的“收費環(huán)節(jié)”介紹：由于兼職會涉及“餐水服裝”，由公司提供，因此每天要收費20元，這筆費用是預繳的。而為了保障雙方權益，公司要與記者簽訂兼職合同，約定承諾提供的兼職次數(shù)，可選30次或60次，相應分別預繳600元或1200元。見記者遲疑，對方又提供了更劃算的方式，即按照服務時間來簽約，可以約定半年或一年內無限次數(shù)介紹兼職，半年為880元，一年為1280元。劉先生提供的收據(jù)顯示，這筆費用被稱之為“勞務服務管理費”。
△劉先生提供的收據(jù)顯示，這筆費用被稱之為“勞務服務管理費”。
記者借口要考慮下，對方不耐煩地說了句“那你回去吧”，結束了面試。
高薪兼職真的存在嗎？
3月13日，急于求職的劉先生當場掃碼繳納了1200元，簽下一紙《非專業(yè)臨時合作協(xié)議》。協(xié)議中注明，個人原因7天內毀約退還30%的費用，一旦企業(yè)開始發(fā)布兼職信息費用則不退還。當晚7時許，一個名為“通告部”的微信主動加了劉先生，并告知他，兼職信息都會在朋友圈發(fā)布?！白约嚎矗约簣竺?。
△雙方簽訂的《非專業(yè)臨時合作協(xié)議》。
劉先生翻遍了“通告部”3日可見的微信朋友圈，發(fā)現(xiàn)絕大部分兼職報酬只有100余元一天。記者看到，3月23日通告部朋友圈發(fā)布的有160元一天的客服、150元到200元一天的展會兼職、170元一天的機場接機等等，只有一個車展夜間保安的工作報酬超過了300元。不僅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崗位不存在，58同城網(wǎng)上寫著的動輒300多元一天的工作也找不到，這和劉先生的預期大相徑庭。并且，朋友圈中發(fā)布的兼職工作信息后面均留有招工電話，劉先生需要自己聯(lián)系對方報名，“這是叫介紹工作嗎？”
△求職者們發(fā)現(xiàn)，“通告部”朋友圈發(fā)布絕大部分兼職報酬只有100余元一天。
3月13日晚，感覺上當?shù)膭⑾壬业搅恕巴ǜ娌俊苯簧妗Ｔ谒囊笙?，對方承諾為其單獨操作報名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兼職工作。3月15日，劉先生詢問進展，對方聲稱“報上去了”；3月20日，劉先生再次詢問，對方又稱“報名尚未結束”……除了劉先生外，四川來滬的蔣先生、山東來滬的梁先生均反映稱，“58同城網(wǎng)上400元一天的貼標簽工根本沒有”“都是套路忽悠人的”。
#p#分頁標題#e#△3月13日，劉先生要求“通告部”為其單獨操作報名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兼職工作，但直至3月20日，兼職介紹仍無下文。
3月23日，記者又分別致電“通告部”朋友圈中發(fā)布的幾個兼職信息后面的招工電話。他們均向記者確認招兼職是屬實的，也確實通過很多合作渠道在招人；但當記者提及交了“餐水服裝”或“勞務服務管理費”時，對方均否認收費，并稱誰收的去找誰。記者輾轉聯(lián)系到了其中一名愿意透露實情的招工者，他告訴記者：這些兼職信息大多是公開的，誰能提供兼職者，便可以從報酬中抽成賺取差價，因此兼職信息往往被層層轉發(fā)。網(wǎng)上可以輕易找到一些兼職群和招工者的微信號，兼職信息并不需要任何成本就能獲得。
至此，58同城這些兼職招工的套路清晰了：通過并不存在的高薪兼職作為誘餌將求職者吸引過來，進而以“餐水服裝”“按次收費”等由頭收取費用，并用公開的兼職招工信息來應付求職者。而58同城上招工的單位與向求職者收費的單位并不一致，加之合同約定的退款條款，都使得舉報、維權困難重重。而僅記者報名的這一條兼職信息，58同城頁面顯示就有300多人報名應聘，可見被坑的求職者不在少數(shù)。
這些坑人的招工信息，58同城會加以整治嗎？對投訴人反映和媒體曝光的問題商家，平臺又是什么態(tài)度？3月24日，記者再次登錄58同城網(wǎng)看到，此前曝光的“雨宏防水補漏技術服務”店鋪依然位居同類商家排行榜第二，而且其在平臺上的評級不降反升，一躍成為12級鉆石商家，顯示已超過81%的同行?？磥?，對于58同城來說，篩查有害信息、暢通消費者投訴渠道，實在是有些“太難了”。